西南方突然升起信号弹。沐云川瞳孔骤缩——是勐棒盐井方向!那里有全滇南纯度最高的岩盐,更是制造火药的战略资源。法国人真正的目标是...
"翠珠,去神龛底下取我阿妈的银面具。"沐云川撕下寝衣下摆缠住流血的手掌,"然后找匹没被下毒的马。"
"少爷要单枪匹马去盐井?"翠珠急得拽住他染血的铠甲,"那边至少有两百法军!"
沐云川看向雨中燃烧的土司府。现代军官的记忆告诉他,这种规模的暴乱必有内应。而老太监临死前说的"真府印"...
"谁说我要去盐井?"他摘下臂鞲塞给翠珠,"把这个给波章祭司看,告诉他——"
闪电劈落,照亮他嘴角的冷笑:
"当年老土司用我母亲的命换来的《贝叶密约》,该见见血了。"
银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。
沐云川站在土司府药庐的阴影里,看着波章大祭司将一碗猩红液体泼向燃烧的经幡。液体接触火焰时爆出刺眼的绿光,围观的傣民们立刻匍匐在地——这是用见血封喉树汁和硫磺配制的"神火",专门用来驱邪。
"勐神发怒了!"波章摇晃着孔雀羽法杖,银质面具下传出闷雷般的嗓音,"只有用沐氏嫡系的血才能..."
法杖突然僵在半空。波章浑浊的瞳孔里,倒映出一个从火焰中走出的身影——银甲残破的沐云川戴着白族银面具,左手握着半块虎符,右手提着杜瓦尔血淋淋的头颅。
"大祭司要沐氏哪支的血?"沐云川将头颅抛向法坛,"法国人的血够不够?"
人群炸开锅。几个头人认出了杜瓦尔领花上的三色徽章,顿时面色惨白。波章的法杖微微发抖,杖头孔雀眼镶嵌的红宝石在火光中像滴血。
"二少爷中邪太深..."波章突然厉喝,"抓住他!"
二十多名黑袍巫祝从烟雾中冲出,手中铜铃摇出刺耳的声浪。沐云川不退反进,一个箭步踏上法坛,虎符重重拍在装"神火"的银碗里。
"光绪二十六年云贵调兵符。"沐云川掀开面具,"大祭司要不要验验,当年是谁用它换了法国人的鸦片专卖权?"
波章的法杖"当啷"落地。这个秘密本该随着老太监的死永远埋葬——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时,沐氏土司和法国人秘密交易,用边防布防图换取了滇南鸦片垄断权。
"你...你怎么..."
"我还知道《贝叶密约》写在人皮上。"沐云川压低声音,"要我当众念出来吗?老土司当年怎么毒杀我母亲的?"
波章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他手腕:"救活老土司...他能制衡沐天洪..."
药庐深处传来腐臭味。沐云川掀开绣着镇邪符的帐幔,看见老土司沐昆躺在象牙床上,浑身布满紫黑色斑块,床头摆着的银碗里,半凝固的血液中漂浮着白色蛆虫。
"不是中风。"沐云川翻看老土司瞳孔,"是箭毒木混合砒霜。"
现代军医知识让他立刻判断出症状——瞳孔扩散但未完全涣散,意味着毒素尚未攻入中枢神经。他扯开老土司的丝绸寝衣,胸口赫然插着三根黑曜石针,针尾缀着孔雀翎。
"锁魂针?"波章大惊,"这是要让他魂飞魄散啊!"
沐云川冷笑。什么锁魂针,不过是利用黑曜石导电性维持心脏跳动的原始起搏术。他拔出军刺在火上烤红:"准备曼陀罗花汁、生鸡蛋清,还有——"他看了眼波章腰间的银酒壶,"高浓度苞谷酒。"
当滚烫的刀尖刺入老土司锁骨下的静脉时,黑血像喷泉般涌出。沐云川迅速插入中空的芦苇杆,同时将蛋清混合曼陀罗汁灌入伤口——蛋清中的蛋白质会吸附毒素,而曼陀罗能暂时麻痹神经。
"酒!"
波章颤抖着递来酒壶。沐云川含了一大口喷在银碗里,火折子一甩,碗中顿时腾起蓝色火焰。他将燃烧的酒液泼在老土司胸口,焦糊味中,那些紫黑色斑块竟然开始消退!
"以火攻毒..."波章瘫坐在地,"这是白族巫医的禁术..."
沐云川没空解释酒精挥发带走体热的原理。他割破自己手掌,将血滴入老土司口中——现代人接种过的破伤风疫苗,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抗毒素。
老土司突然剧烈咳嗽,喷出一团黑色血块。沐云川趁机拔出三根黑曜石针,用烧红的军刺灼烧伤口止血。
"天...澜..."老土司枯爪般的手抓住他,"府印...在..."
屋顶突然炸开!木屑纷飞中,三个黑影顺着绳索滑下,手中短弩齐射。沐云川翻滚躲避时,看见弩箭箭头上都刻着沐氏家徽——是长兄培养的死士!
"保护土司!"波章竟扑到床前,用身体挡住一支射向老土司的弩箭。箭矢穿透他干瘦的胸膛,伤口却诡异地没有流血——这个侍奉神灵六十年的老祭司,体内血液早己被鸦片和汞丹耗干。
沐云川抄起燃烧的银碗砸向刺客。趁着对方躲闪的瞬间,他拔出缅刀横斩,将一名刺客拦腰斩断。另外两人刚要发射第二轮弩箭,突然浑身抽搐着倒地——他们的后心各插着一支黑羽箭。
"玉香!"
马帮少女从破洞的屋顶翻下,鹿皮靴轻巧地落在药柜上。她右肩绑着染血的哈尼族彩带,腰间却挂着法国军官的皮革子弹袋。
"法军分三路攻茶山。"玉香甩给沐云川一个皮质水囊,"我往井里倒了见血封喉汁,但他们有防毒面具。"
沐云川灌了口水囊里的液体,差点呛到——是纯度极高的医用酒精!玉香得意地眨眨眼:"劫了法国人的医疗队。"
老土司突然发出嘶哑的吼叫。沐云川回头,看见这个垂死的老人竟挣扎着坐起,从枕中抽出一卷发黄的贝叶经。经卷展开时,所有人都倒吸冷气——那是张鞣制过的人皮,上面用金粉写着中法双语条约,末尾盖着沐氏府印和法国印度支那总督的印章。
"《勐泐密约》..."老土司的指甲抠进人皮,"沐天洪不是我儿子...是法国领事夫人和前任土司的..."
屋顶破洞透进的月光突然被遮住。沐云川抬头,看见一只巨大的热气球正悬浮在土司府上空,篮筐里站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子,手中的猎枪瞄准了病床——
"父亲大人好记性。"沐天洪的声音从扩音筒里传来,"可惜二弟的医术救不了死人。"
枪响瞬间,沐云川扑倒老土司,却看见玉香凌空跃起,腰刀斩向射来的子弹!金属碰撞的火花中,弹头改变轨迹,擦着波章的肩膀射入墙壁。
"不可能!"热气球上的沐天洪失声惊呼。
玉香落地时踉跄了一下。沐云川看到她腰刀上多了个凹痕——这根本不是格挡,是计算好角度的弹道折射!现代特种部队的狙击手才会...
"接着!"老土司突然将贝叶密约塞给他,又从枕下摸出把燧发手枪,"去盐井...真府印在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