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将军走前可有人来访？"沐云川将信纸凑近鼻尖，闻到淡淡硫磺味。

卫兵压低声音："英国领事带医生来过，说是什么...肺结核特效药。"

沐云川瞳孔骤缩。蔡锷素来不用洋药，更别说接受英国人"好意"。他摸出那枚从刺客身上搜出的铜币："见过这个吗？"

年轻卫兵突然变色："昨儿送药的白大褂，胸前别着一样的徽章！"

暴雨倾盆而至，沐云川冒雨冲进马厩。刚解开缰绳，墙角阴影里传来沙哑女声："土司爷且慢。"

卖茶老妪从蓑衣下掏出个油纸包："新娘子托老婆子带话——虎跳峡是死局，真印现世时，金孔开处见分晓。"

油纸包里是玉香的银镯子，内侧刻着傣族密文。沐云川用刀尖挑开夹层，微型地图上标着处溶洞，与蔡锷信中"金孔开时山河变"隐隐呼应。

"她人在哪？"

"老婆子只管传话。"老妪咳嗽着转身，"对了，穿军靴的...鞋底藏着东西..."

话音未落，街角传来整齐脚步声。一队滇军装束的士兵持枪逼近，领头的军官高鼻深目，分明是个洋人！

"沐土司！唐督军有请！"

沐云川冷笑拔枪："唐继尧的兵时候改戴德国怀表了？"话音未落燧发枪己响，军官胸前爆出血花。

枪声惊动全城。沐云川纵马冲出南门时，背后传来爆炸声——英国人竟炸毁了蔡锷病房！火光中，他摸到怀里的金孔雀雕像滚烫如火炭，烫得胸前皮肉滋啦作响。

苍山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蓝。沐云川连夜奔袭三百里，抵达大理时座骑口吐白沫倒地不起。三月街白塔巷27号是家扎染坊，推开门的瞬间，三把钢刀同时架在他脖子上。

"蔡锷的人？"屏风后转出个白族装扮的姑娘，月牙眼，小麦肤，腰间别着对奇形匕首。

沐云川亮出染血的信笺。姑娘指尖一挑，信纸竟被削去一角——那"匕首"原是两片薄如蝉翼的刀片！

"杨星月。"姑娘手腕一翻，刀片消失无踪，"玉香姐让我等你三天了。"

地窖里堆满军火，墙上挂着茶马古道全图。杨星月掀开草席，露出个德国造的潜水钟："英国人在洱海底打捞什么东西，我们偷了他们装备。"

"玉香在哪？"

"怒江。"杨星月摊开地图，虎跳峡位置钉着七枚铜钉，"但不是被绑，是故意被抓——德国科考队里有她父亲旧部。"

沐云川想起那枚古怪铜币。杨星月见状从陶罐倒出十几枚相同的："B3是德国远东特遣队编号，他们在找..."

轰隆！地面突然震动，扎染缸里的靛蓝染料荡出涟漪。沐云川怀中的金孔雀雕像发出嗡鸣，尾羽根根首立，在墙面投出变幻的光斑——那分明是幅火山内部结构图！

"金孔开处..."杨星月脸色煞白，"他们找到地热井了！"

突然，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。杨星月吹灭油灯的瞬间，三枚毒镖钉入她方才站立的位置。沐云川就势滚到窗下，看见月光中十几个黑影正翻越院墙——清一色滇军制服，军靴却都是德国款式！

"鞋底藏了什么？"沐云川想起老妪的警告。他踹开地窖暗门，燧发枪连发击倒三人。夺过军靴割开鞋底，夹层里赫然是微型炸药！

杨星月吹响骨哨。巷弄里顿时杀出二十多个白族勇士，弓箭齐发逼退敌人。她拽着沐云川冲向后院："玉香姐留了东西给你！"

水井里吊着个铁盒。打开瞬间，沐云川呼吸停滞——盒中是半块焦黑的真府印，印文竟与金孔雀尾羽纹路严丝合缝！

"这是..."

"二十年前勐海惨案的真相。"杨星月指向铁盒内侧的傣文刻痕，"英国人用火山毒气屠寨，玉香姐的父亲用真府印封印了地热口..."

远处传来蒸汽机的轰鸣。沐云川跃上墙头，看见洱海边亮起刺目的探照灯——德国人架起了钻井平台，而英国炮舰正驶向洱海中央！

金孔雀雕像突然剧烈震颤，沐云川胸前的烫伤迸裂出血。鲜血滴在雕像眼睛上，那些变幻的光斑突然定格，组成一行清晰的坐标——正是洱海中央的钻井平台位置。

"他们要重启地热井..."沐云川想起蔡锷的警告，"玉香是去阻止他们！"

杨星月己备好快马："科考队明日进山，我们只有一夜时间。"

沐云川将半块真府印与雕像贴合。金属咬合的咔嗒声中，井水突然沸腾，无数气泡浮出水面，在月光下组成个巨大的孔雀开屏图案。

"金孔开时山河变..."杨星月喃喃道。

沐云川翻身上马，雕像在怀中发烫，仿佛一颗即将苏醒的远古心脏。洱海方向，第一缕爆炸的火光己撕开夜幕。

——

大理城的更夫刚敲过三更，沐云川和杨星月己经潜到洱海西岸。德国人的钻井平台在湖心闪着诡谲的灯光，像一头蛰伏的金属怪兽。

"看那边。"杨星月突然压低声音。

湖岸边停着三辆军用卡车，十几个白大褂正往船上搬运设备。月光照在金属箱体上，反光中隐约可见"Vorsicht Thermik"的德文警示。

"热力警告..."沐云川眯起眼睛，"他们真在打地热的主意。"

杨星月从腰间解下那对蝉翼刀片："三分钟前刚过去一队巡逻兵，下一班要二十分钟后。"

沐云川刚要行动，怀里的金孔雀雕像突然剧烈震动。他一把拽住杨星月后退两步——"嗖"！一支弩箭钉在刚才藏身的树干上，箭尾系着细如发丝的银线。

"绊发弩！"杨星月脸色发白，"德国人布了暗哨。"

沐云川顺着银线摸到三十步外的触发机关，机关底部赫然刻着"B3"编号。更令人心惊的是，触发装置连着岸边一艘小船的炸药——若刚才中箭，整片湖岸都会被炸上天。

"不对..."沐云川突然拽着杨星月扑进芦苇丛，"这是诱饵！"

几乎同时，湖心传来沉闷的爆炸声。钻井平台西周突然升起十米高的水柱，冲击波震得岸边树木簌簌发抖。借着混乱，沐云川看见几个黑影正潜水靠近平台——他们背上钢瓶的造型，与杨星月地窖里那个潜水钟如出一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