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澜沧江像条黑龙，沐云川蹲在竹筏上，看着金孔雀雕像在水面的倒影。自苍山那夜后，雕像的眼睛就再没亮过，仿佛随着蔡锷的死一同沉睡。

"前面是勐卯土司地界。"杨星月撑着长篙，白族短褂被江水打湿大半，"我们得在日落前穿过野人山。"

玉香突然按住腰间弯刀："水里有东西。"

沐云川立刻摸向燧发枪，却见水面泛起不自然的波纹——那不是鱼群，而是十几根潜行的芦苇杆！

"缅甸水鬼！"杨星月厉声警告的瞬间，竹筏右侧炸开巨大水花。三个浑身刺青的汉子跃出水面，手中分水刺首取沐云川咽喉！

"哗啦！"玉香双刀出鞘，斩断两根分水刺。第三把刺刃擦着沐云川脖颈划过，被他反手一枪托砸碎偷袭者的下巴。

更多敌人从两岸芦苇丛现身，毒箭如雨点般射来。杨星月舞动长篙格挡，竹筏在箭雨中左冲右突。一支箭擦过她脸颊，顿时渗出发黑的血液。

"箭上有毒！"玉香甩出弯刀击落两名弓手，竹筏却因失衡开始下沉。

沐云川抓起金孔雀雕像砸向水面——"轰！"不可思议的冲击波将周围敌人全部震飞。雕像悬浮在空中，尾羽第一次完全展开，在朝阳下投射出巨大的孔雀开屏光影。

"神迹！"缅甸人惊恐地跪倒，用土语高喊着什么。

玉香趁机撑篙靠岸，三人刚跳上滩涂，林中又杀出二十多个持刀壮汉。领头的是个独眼龙，缅甸语混着云南土话："交出金孔雀，饶你们全尸！"

"是德钦土司的人。"玉香低声道，"他被英国人收买了。"

沐云川正要迎战，怀里的半块真府印突然发烫。他福至心灵地将残印高举过顶——金孔雀雕像立刻响应，尾羽光影扫过之处，敌人像被无形大手掀翻！

"跑！"玉香拽着两人冲进丛林。

野人山的雾气像乳白的绸缎缠绕着古树。三人狂奔半小时后，杨星月突然踉跄倒地——她脸上的箭伤己蔓延出蛛网般的黑线。

"箭毒木..."玉香撕开她衣领查看，"最多两个时辰。"

沐云川翻遍全身，只找出蔡锷给的云南白药。玉香却盯着金孔雀雕像："传说孔雀胆能解百毒..."

她突然割破手掌，将血滴在雕像眼睛上。金属眼球转动起来，一滴晶莹液体渗出。玉香急忙接住滴入杨星月伤口，黑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！

"你早知道雕像有这个功能？"沐云川震惊道。

玉香包扎着伤口："小时候阿爸说过，金孔雀是武侯留下的'活药匣'..."她突然噤声，因为丛林深处传来了铜铃声。

十二个戴青铜面具的祭司从雾中走出，手中法杖刻着与真府印相同的纹路。为首者揭开面具，露出与玉香七分相似的面容："侄女，好久不见。"

"德隆叔叔..."玉香双刀交叉胸前，"你果然投靠了英国人。"

德隆祭司法杖顿地，林中顿时冒出上百弓箭手："把金孔雀交给血亲，我可以留你全尸。"

沐云川恍然大悟——玉香父亲死后，德隆作为弟弟本该继承土司之位，却因真府印缺失未能如愿。如今他勾结外敌，就是要用金孔雀雕像强行开启勐海秘洞！

"做梦！"玉香突然甩出弯刀，刀光如月首取德隆咽喉。

混战瞬间爆发。祭司们的法杖竟能发射毒针，沐云川左肩中招，整条手臂立刻失去知觉。杨星月刚解下蝉翼刀片，就被三个壮汉按倒在地。

"沐云川！"玉香突然大喊，"接住！"

她抛来金孔雀雕像，德隆见状飞身去抢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沐云川用牙齿咬住雕像尾羽——"咔嗒"一声，雕像与半块真府印产生共鸣，爆发出的气浪将德隆震飞十丈远！

"走！"玉香抓起杨星月，三人趁机冲进更茂密的丛林。

德隆的怒吼在身后回荡："你们逃不掉！山神祭坛见！"

正午时分，他们终于甩开追兵，躲进一处猎人小屋。玉香从墙角暗格取出个陶罐，倒出三颗孔雀石："含着它，毒雾伤不了你。"

沐云川这才注意到，小屋窗外飘着淡绿色的雾气——这不是普通山雾，而是毒瘴！

"前面就是勐海秘洞。"玉香指向雾气深处，"阿爸临终前告诉我，洞里藏着武侯南征时留下的'焚天炉'。"

杨星月突然咳嗽起来："你们听..."

雾气中传来有节奏的鼓声，夹杂着诡异的吟唱。拨开树丛望去，山崖上的祭坛燃着九堆篝火，德隆正在主持某种仪式。祭坛中央的石槽里，赫然躺着被捆绑的玛丽安！

"狗咬狗？"杨星月疑惑道。

玉香却脸色大变："他在用活人血祭唤醒山神！"

只见德隆割开玛丽安手腕，鲜血流入石槽凹痕，竟组成个与真府印完全相同的图案。山体开始震动，远处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。

"来不及了！"沐云川冲出去，"他在强行开启秘洞！"

三人刚冲到祭坛边缘，地面突然塌陷。沐云川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，是玉香纵身跃来抓住他的身影，以及德隆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...

"醒醒！"

一瓢冷水泼在脸上。沐云川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被铁链锁在石柱上。眼前是个巨大的溶洞，中央矗立着青铜铸造的孔雀雕像，比他们手中的大上百倍。雕像尾羽插入岩壁，连接着无数青铜管道，管道尽头是七个喷着蒸汽的洞口。

"焚天炉..."玉香的声音从右侧传来。她同样被锁着，但眼睛死死盯着祭坛——德隆正在将金孔雀雕像嵌入大孔雀胸口的凹槽。

"还差最后一步。"德隆抚摸着雕像，"需要傣族王血激活机关。"他走向玉香，青铜匕首寒光凛凛，"乖侄女，为你父亲赎罪吧。"

匕首刺下的瞬间，锁着沐云川的铁链突然发红融化！金孔雀雕像感应到王血危机，竟远程激活了焚天炉的保护机制。沐云川挣脱束缚，一拳打翻德隆，抢回小雕像。

"没用的。"德隆抹去嘴角血迹，"机关己经启动，七处地热点马上就要——"

他的话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。溶洞顶部塌陷，阳光如利剑刺入黑暗。烟尘中走出个意想不到的身影——蔡锷带着滇军精锐破洞而入！

"将军？！"沐云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蔡锷胸前还缠着染血绷带，手中步枪却稳如磐石："抱歉，假死是计划的一部分。"他一枪击碎德隆的法杖，"英国炮舰己被击退，德国人的六个地热点也全部捣毁。"

德隆狂笑着退到机关旁："那又如何？焚天炉己经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——玉香不知何时挣脱锁链，双刀交叉架在他脖子上。

"阿爸当年不是逃跑，"她声音颤抖，"是他发现焚天炉会波及无辜村寨，才故意破坏真府印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