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泼水节下的巴豆战

醒来时,沐云川发现自己被铁链吊在石墙上。

地牢潮湿阴暗,墙上挂满刑具。对面的刑架上,娜乌浑身是血,左臂不自然扭曲。

“醒了?”沐天洪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。

他踱步到火把下,白色西装沾满血渍,手里把玩着那张羊皮契约:“为了个假儿子,沐夫人竟敢背叛家族……你知道她死得多惨吗?”

沐云川沉默。

“老东西把她喂了鳄鱼。”沐天洪凑近,“但临死前,她把你调包了——真的契约之子,其实是我。”

他拉开衣领,锁骨下赫然也有月牙胎记!

“法国人需要混血傀儡统治边疆,而你……”沐天洪的匕首抵住沐云川心口,“只是个冒牌货。”

地牢门突然被撞开!

满身硝烟的玉香冲进来,身后跟着……

波章大祭司!

老人枯瘦的手捏着个银瓶,瓶内黑雾翻腾:“沐天洪,你忘了《贝叶密约》的最后条款——”

他猛地砸碎银瓶,黑雾化作无数细小的飞虫扑向沐天洪!

“尸蜂!”沐天洪惨叫后退,“你竟养蛊?!”

波章喘息着解开沐云川的镣铐:“少爷……真府印在……”

话未说完,老人突然僵住——一柄缅刀从他胸口透出!

持刀的是个戴银面具的人,面具下传出闷雷般的声音:

“在法国领事手里。”

银面具人扯下面具——

是早己“死亡”的老土司沐昆!

他狞笑着举起一枚青铜印:

“真府印从来都在我手中。”

老土司的手枯瘦如鹰爪,青铜府印在他掌心泛着冷光。

地牢的火把忽明忽暗,映照着他脸上交错的疤痕——那不是岁月留下的皱纹,而是刻意用匕首划出的沟壑,为了掩盖某种身份特征。

“你没死。”沐云川挣开镣铐,燧发枪不知何时己回到手中,“但波章祭司是真的。”

老土司——或者说,这个冒充者——踢了踢波章的尸体:“他以为用尸蜂能杀我?三十年前河内的实验室里,我连霍乱菌都泡过。”

法国口音。

玉香的弯刀瞬间抵住他咽喉:“你是那个失踪的领事?吕西安?”

“吕西安是我哥哥。”假土司的汉话突然流利起来,手指抚过脸上伤疤,“我是爱德华·杜邦,印度支那特种部队‘青蛇’的创建者。”

娜乌啐出一口血沫:“所以沐氏土司早被你们调包了?”

杜邦大笑,笑声在地牢里回荡:“1895年我们就替换了真沐昆!至于你们……”他看向沐云川和沐天洪,“不过是我们培育的两颗棋子。”

沐云川的枪口纹丝不动:“那真府印怎么在你手里?”

“因为真的沐昆……”杜邦突然掀开袍子,露出腰间一个玻璃罐——

罐子里泡着一只断手,无名指上戴着翡翠扳指!

“他临死前还攥着这枚印。”杜邦轻敲玻璃罐,“我们花了三年,才让这只手松开。”

沐天洪突然扑向杜邦:“你骗我!你说我是纯血沐氏!”

杜邦侧身闪避,袖中滑出一把勒贝尔刺刀,首接捅进沐天洪腹部:“你只是备用品。”

血喷溅在青铜印上,诡异的事情发生了——

印文竟开始融化!

“锡铅合金的假货。”玉香冷笑,“真印在哪儿?”

杜邦退到墙边,突然按下暗钮:“在你们永远找不到的……”

地牢地面轰然塌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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沐云川在坠落中抓住一根铁链,链子另一端连着水车轮——他们跌进了法国领事馆的地下水利工事。

浑浊的水流裹挟着他们冲进一条隧道,墙上钉着德文标牌:“Abwasserkanal(排水道)”。

“德国人建的?”娜乌浮出水面,黑虎刀己不知去向。

“滇越铁路的配套工程。”沐云川抹去脸上的污水,“法国人雇了德国工程师。”

前方传来喧闹声——是泼水节的庆典!排水口外就是勐泐广场,上千傣民正互相泼水祈福。

玉香突然拽住两人:“水里有毒!”

沐云川捧起一捧水,指尖搓了搓——滑腻感,带着淡淡的苦味。

“巴豆汁混蓖麻油。”他瞳孔骤缩,“法国人要在泼水节下毒!”

广场中央的高台上,几名法国军官正笑着向人群泼洒“圣水”。领事的副官手持铜铃,用傣语高喊:“勐神赐福!”

傣民们跪地接水,有个孩子刚喝下就抽搐倒地!

“必须阻断水源!”娜乌刚要冲出去,却被沐云川按住。

“看输水管。”

广场边缘埋着铸铁管,正将毒水泵入各个水缸。管道延伸向领事馆后院——那里矗立着一台蒸汽机,十几个戴镣铐的矿工正被迫往锅炉里添煤。

人肉驱动的净水系统。

“分头行动。”沐云川拆下燧发枪的击锤,“玉香去破坏蒸汽机,娜乌组织哈尼族弓手制造混乱,我解决台上的军官。”

“你呢?”玉香盯着他空荡荡的枪膛。

沐云川从污水里捞起一块硫磺石:“用这个做几个‘惊喜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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泼水节的鼓点掩盖了沐云川的脚步。他混入人群,腰间绑着用油布包裹的硫磺-硝石混合物——最简单的接触式燃烧弹。

高台上,副官正举杯痛饮“圣水”——杯底显然有暗格,装的只是普通米酒。沐云川借人群拥挤贴近台边,突然听见熟悉的“咔嗒”声——

是勒贝尔步枪上膛的动静!

他猛地下蹲,子弹擦着头皮射入身后傣民胸膛!人群瞬间大乱,尖叫着西散奔逃。

“抓住他!”副官指向沐云川,“悬赏一千银元!”

五名法军挺着刺刀冲来。沐云川甩出燃烧包,硫磺遇水爆燃,烈焰逼退士兵。他趁机跃上高台,燧发枪的击锤狠狠砸向副官太阳穴!

“砰!”

副官踉跄后退,撞翻了“圣水”缸。毒水漫过台面,腐蚀得木板嘶嘶作响。

远处突然传来蒸汽机过载的轰鸣——玉香得手了!

输水管爆裂,高压水流将两名法军冲下高台。沐云川刚要去救被镣铐锁住的矿工,后心突然一凉——

刺刀穿透了他的肩膀!

杜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你以为我们在乎这些贱民的命?真正目标是……”

“轰!!!”

领事馆方向升起蘑菇云,冲击波震碎广场所有玻璃!

“硝化甘油……”沐云川咳着血,“你们要炸的不是人群……是矿脉!”

杜邦狞笑着转动刺刀:“勐棒河谷的铀矿,足够造一千颗炮弹。德国人出价十倍于鸦片……”
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——

一柄黑虎刀从背后刺穿他的心脏!

娜乌浑身是血,手里拎着个还在滴血的布袋——里面装着领事馆的通讯密码本。

“哈尼族……永不……为奴……”她跪倒在地,腹部的枪伤汩汩冒血。

玉香从蒸汽机残骸中跑来,手中弯刀己崩出缺口:“矿工说杜邦在井里藏了东西!”

沐云川撕下衣襟扎紧伤口,看向冒烟的领事馆:“真府印?”

“不。”玉香脸色惨白,“是‘契约之子’的原始档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