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属于魔尊的力量,正在复苏。

楚瑶拄着拐杖,站在过分空旷的客厅中央。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家具和装饰品,没有一丝停留。凡人的奢华,在她眼中不过是尘埃。她径首走向楚玥所指的那条幽深的走廊。

走廊尽头,是一扇不起眼的白色木门。推开,一股久未通风的、带着淡淡霉味的空气涌出。楚瑶反手关上门。她将拐杖靠墙放好,没有开灯,任由昏暗笼罩着自己。她缓缓走到房间中央,闭上眼。

终于…只剩下她自己了。

她深深地、贪婪地吸了一口气。尽管空气污浊,尽管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,但这片刻的绝对寂静,对她而言己是难得的奢侈。属于魔尊的庞大感知,开始慢慢地苏醒。

她的意念沉入体内,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一寸寸地扫描着这具陌生的躯体。骨骼纤细脆弱,多处关节处有着细微的、车祸留下的暗伤和淤塞;经脉更是纤细得可怜,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,狭窄、脆弱、处处堵塞,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流淌的痕迹。肌肉松软无力,脏腑机能也因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惊吓而显得虚浮不稳。

【果然…不堪入目。】楚瑶在心中无声地叹息,带着一丝嫌弃。这具身体,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。就像一件布满裂痕、随时可能彻底崩碎的劣质陶器。想要在这具身体里重新点燃魔焰,无异于在沙地上建造通天魔塔。

但是,她别无选择!

她缓缓睁开眼,那双在黑暗中依旧幽亮如寒星的眸子里,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。不能再等了!新闻里那惊鸿一瞥的“行尸”画面,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,时刻提醒着她这个世界的异变。她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!

【唯有…洗髓伐骨!】

一个带着血腥气和极致痛楚的词语,在她识海中轰然炸响。

洗髓伐骨,魔道炼体最基础、也最酷烈的手段之一!以霸道的力量强行撕裂、重塑血肉筋骨,贯通淤塞的经脉,排出体内沉疴杂质,如同将一件凡铁投入熔炉,千锤百炼,百死一生!其过程之痛苦,足以让意志最坚韧的魔将都神魂崩溃!在魔域,若无师长护持和大量天材地宝滋养,贸然洗髓等同于自杀!

而现在,她身处这灵气枯竭的绝地,没有护持,没有宝药,只有这具脆弱不堪的凡躯,和神魂深处那一点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的本源魔息!

【九死一生?】

楚瑶的唇角,却缓缓勾起一个近乎妖异的弧度。那弧度里,没有恐惧,只有属于魔尊的、睥睨生死的疯狂与傲然!

【本座…偏要搏那一线生机!】

她不再犹豫。意念沉入识海最深处,那里,悬浮着一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幽紫色本源魔息——这是她重临此世,唯一保留的、来自昔日魔尊境界的根本!是她此刻全部的依仗!

调动它!

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!一丝不慎,魔息失控,这具身体瞬间就会被焚成灰烬,连她的神魂也会遭受重创!

楚瑶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,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如纸。她集中起全部的心神,以莫大的毅力,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发丝般纤细的幽紫魔息,如同操控着世间最危险的利刃,缓缓探入体内。

第一缕魔息,如同烧红的烙铁,猛地刺入她左腿骨裂之处!

“呃——!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楚瑶紧咬的牙关里溢出。剧痛!难以想象的剧痛!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骨髓,疯狂搅动!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瞬间被冷汗浸透,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
但这仅仅是开始!

那缕魔息霸道无比,所过之处,脆弱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骨裂处的淤血和细微碎骨被强行碾碎、炼化、排出!新的、更坚韧的骨质在魔息的催化下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滋生、弥合!这强行催生的过程,带来的痛苦是愈合本身的千百倍!

紧接着,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,带着摧枯拉朽之势,冲向她体内那淤塞狭窄的经脉!

嗤啦——!

仿佛无数条细小的筋络被强行撕裂、撑开!身体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、如同布帛被撕扯的声音。楚瑶眼前阵阵发黑,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,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。

【撑住!楚瑶!你曾是魔尊!这点痛楚…算得了什么!】她在心中疯狂地嘶吼着,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。意志力被催发到极致,强行对抗着那足以摧毁一切感知的痛楚风暴!

魔息在体内横冲首撞,蛮横地撕裂着一切阻碍。污浊的、暗红色的、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汗液,混杂着细微的黑色油状物质,开始从她全身每一个毛孔中疯狂涌出!那是沉积在这具身体里十几年的杂质、药毒和暗伤淤积的秽物!

房间里很快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腐败气味。

楚瑶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,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,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。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,留下道道血痕。意识在无边的痛楚海洋中沉浮,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吞噬、湮灭。

【成功了…】虽然代价惨重,本源魔息几乎耗尽,神魂也因剧痛而萎靡,但…她终于在这绝境之中,为自己凿开了一条缝隙!一条通往力量之路的缝隙!

就在她心神稍懈,准备彻底昏睡过去恢复体力时——

嗡…嗡…嗡…

一阵极其细微、却持续不断的震动感,从身下冰冷的地板传来!

楚瑶猛地睁开眼!不是错觉!地板在震!紧接着,窗外,远处城市的某个方向,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沉闷的、如同巨大野兽咆哮般的巨响!

轰——!!!

声音并不算特别巨大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,仿佛大地深处发出的哀鸣!紧接着,是第二声!第三声!沉闷的爆炸声接连响起,如同死神的鼓点,敲打在寂静的夜空!

【什么声音?!】

楚瑶心中一凛,强撑着剧痛过后酸软无力的身体,挣扎着爬到窗边,用尽力气拉开了那厚重的窗帘!

窗外,原本被城市霓虹映照得如同白昼的夜空,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、令人不安的暗红色之中!一轮巨大得有些失真、散发着妖异血红色光芒的月亮,不知何时,竟高悬于天幕之上!血月当空!

那沉闷的爆炸声,正是从血月之下,城市边缘的某个方向传来!隐约间,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更加遥远、更加刺耳的…警笛声?还有…某种非人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嚎?!

楚瑶瞳孔骤缩!血月!爆炸!嘶嚎!

新闻里那惊鸿一瞥的扭曲身影…城市边缘的异常事件…窗外那股带着腐朽气息的风…还有此刻这妖异的血月…

所有的线索,在这一刻,如同散落的珠子,被一根名为“末世”的恐怖丝线,瞬间串联了起来!

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,瞬间从楚瑶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!比她刚才经历的洗髓之痛,更加清晰,更加致命!

【来了!】

【这场席卷一切的灾难…真的来了!】

这个念头如同惊雷,在她识海中轰然炸响!她那刚刚从洗髓地狱中挣扎出来、还未来得及喘息的脆弱身体和刚刚点燃的微弱力量种子,在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末世阴影面前,显得如此渺小,如此不堪一击!

血色的月光透过窗户,冰冷地洒在她苍白、布满污垢却焕然一新的脸上,映照出那双幽深眼眸中,前所未有的凝重和…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!

时间…真的不多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