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云翔等人沿着秦淮河向东疾行，黎明时分，雨幕终于停歇。远处山脚下，几间茅草屋在晨雾中若隐若现，屋顶飘着袅袅炊烟。洪大柱揉了揉酸痛的肩膀，粗声粗气地说：“要不先去村里歇歇脚？再走下去，木姑娘怕是撑不住了。”

柳如烟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木合娅提，轻轻点了点头。她粉色的襦裙沾满泥浆，发间的珍珠钗早己不知去向，却依旧身姿婀娜，只是步伐略显虚浮。木合娅提咬着牙，不让自己倒下，火红的腰带松松垮在腰间，随着脚步轻轻晃动。

一行人刚走近村口，便见一个老汉正蹲在溪边洗菜。老汉头戴斗笠，身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短打，见有人来，警惕地站了起来。骆云翔赶忙上前，抱拳行礼：“老伯，我们是赶路的客商，想在贵村借住一晚，明日一早就走。”

老汉上下打量着众人，目光落在骆云翔腰间的星刃和洪大柱手中的铁桨上，皱了皱眉头：“这年头，兵荒马乱的，我这小村子可招待不起你们这些带兵器的大爷。”

哈斯木连忙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，笑着说：“老伯，我们绝不白住，这些钱您收下，就当是住宿费。我们实在是有位朋友受了伤，需要找个地方歇息。”

老汉盯着铜钱看了一会儿，又看了看躺在柳如烟背上昏迷不醒的木合娅提，终于叹了口气：“罢了罢了，跟我来吧。”

老汉带着他们来到一间茅草屋前，屋内摆放着几张简陋的木床，墙角堆着柴火，桌上还放着几个粗瓷碗。“这屋子好久没人住了，你们将就着用吧。”老汉说完，转身就要离开。

骆云翔赶忙叫住他：“老伯，还未请教您贵姓？”

“我姓王，村里人都叫我王老头。”老汉头也不回地说。

“王老伯，不知村里可有郎中？我这朋友伤得很重。”柳如烟焦急地问道。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木合娅提额前的碎发，眼中满是担忧。

王老头停下脚步，犹豫了一下：“有倒是有个赤脚医生，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他前些日子被旗兵抓走了，说是给兵营里的人看病。”

众人闻言，皆是神色一暗。洪大柱气得一脚踢在门框上：“这些狗娘养的旗兵！”

王老头连忙摆摆手：“小声点！小声点！要是被他们听见，我们全村人都得遭殃！上个月，隔壁村就因为有人说了几句不满的话，整个村子都被烧了，人也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，转身匆匆离去。

夜幕降临，骆云翔坐在门口，望着天上的明月，心中思绪万千。突然，他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。回头一看，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，怀里抱着一捆柴火。小姑娘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，小脸冻得通红，却长得十分清秀。

“大哥哥，我爹说让我给你们送些柴火来。”小姑娘怯生生地说。

骆云翔连忙起身，接过柴火：“谢谢你啊，小妹妹。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我叫小翠。”小姑娘说完，就要离开。

骆云翔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，递给小翠：“小翠，这个给你吃。”

小翠眼睛一亮，却又摇了摇头：“我不能要，我爹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。”

“拿着吧，我们还有很多。你看，我们这么多人，根本吃不完。”骆云翔笑着说。

小翠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干粮，小声说：“谢谢大哥哥。”

“小翠，你们村里的人平时都靠什么过活啊？”骆云翔问道。

“种地。”小翠咬了一口干粮，“可是种出来的粮食，一大半都要交给官府，剩下的根本不够吃。冬天的时候，很多人都要去山里挖野菜。”

正说着，王老头走了过来，脸色有些不悦：“小翠，谁让你跟他们说话的？还不快去睡觉！”

小翠吓得一哆嗦，赶紧跑开了。

王老头看着骆云翔，叹了口气：“公子，不是我不让孩子跟你们说话，实在是这年头，祸从口出啊。前些日子，邻村有个后生，就因为在茶馆里说了句‘满清的税太重’，第二天就被抓走了，到现在都生死未卜。”

骆云翔心中一阵刺痛：“老伯，您说，我们汉人就该这样任人欺压吗？”

王老头警惕地看了看西周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公子，这话可不能乱说啊！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要说心里没怨气，那是假的。想当年，我们也有自己的衣冠，也能自由地说话。可现在……”他摇了摇头，眼中满是无奈。

这时，柳如烟走了出来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。她轻轻叹了口气：“老伯，您知道吗？我们这些人，就是看不惯满清的欺压，才走到一起的。”

王老头看着柳如烟，又看了看屋内的其他人，突然笑了：“看不出来，你这小娘子，胆子倒不小。不过，就凭你们几个人，能做什么？”

洪大柱听到声音，也走了出来，他大声说：“老伯！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！只要我们汉人团结起来，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！”

王老头沉默了一会儿，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布包，打开一看，里面竟是一面褪色的大明军旗：“这是我爹留下来的，他临终前跟我说，不管什么时候，都不能忘了自己是汉人。”